《超人：钢铁之躯》：非钢铁之躯不能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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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后在UME华星店和万达CBD店各刷了一遍IMAX版的《超人：钢铁之躯》，这部重启版超人系列电影初始篇。初番刷过，很有一种欲求未满的烦恼和疑惑，次番刷过，才有了一股脑补后的欣喜和满意。最后，碎片一般的观感凑成了以下的文字。
　　一、超人不是蝙蝠侠 部分人希望以《超人：钢铁之躯》为开端所重启的超人系列电影会重复诺兰版蝙蝠侠三部曲的成功。甚至有部分人会希望超人系列重复后者的所谓暗黑风格，但这种与诺兰无关的诺兰粉丝情节是不符合逻辑的。
　　谁是蝙蝠侠？和其他的蒙面超级英雄一样，他也是一名“多重人格模仿犯”，白天他是布鲁斯·韦恩，夜晚他是蝙蝠侠。布鲁斯韦恩身兼多职：企业家、花花公子以及慈善家。蝙蝠侠的职业则专注于一个：超级英雄。
　　这只是表面。在蝙蝠侠的双重身份背后，只有一个真实的自我，或者说最深层的那一重人格：一个小男孩，一个在生日之夜目睹父母被抢匪杀害的小男孩。从此，每一个夜晚无休止仇恨都在试图吞噬他，试图将他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而这个小男孩，自始至终都在奋力的挣扎，向吞噬他的仇恨和黑暗说不，向小丑、企鹅人、双面人、贝恩、谜语人、急冻人、稻草人、忍者大师一众说不：“我永远不会成为你（们）！”
　　仇恨和黑暗永不放弃占领他内心的努力，虽然每一次他都能或顺利或侥幸的抵抗成功，然而略过心头的黑暗显然并非全无痕迹，所以他才成为黑暗骑士。而他抵达生命尽头之前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在不断受残虐和自我修复之间无休止的循环，如同受罚的普罗米修斯。惩恶罚罪是蝙蝠侠自我选择的使命，以致最后，他的生活依赖于这一使命而继续。
　　这才是蝙蝠侠。诺兰版三部曲的蝙蝠侠电影成功之处，正在于将外在的光明势力与黑暗势力之争以及蝙蝠侠内心的光明面与黑暗面之争通过节奏紧凑情节较为复杂并且戏剧张力颇为充足的故事阐释得很有艺术性很有说服力。
　　以基督教关于救赎的观点来看(实际上DC的世界观是很贴近基督教教义的），在救赎之路上，蝙蝠侠的前方有康斯坦丁，他的背后有惩罚者。
　　而超人的位置，始终高高在上，在他们的上方，在我们的上方。他承载着氪星和地球的冀望，他是希望的给予者，是光明的化身。
　　有光就有暗。光明与黑暗交战的地方，则诞生阴影。人心也是这样，有光明面，有黑暗面，而一切的求不得、爱别离、仇恨和烦恼、怀疑和偏执，它们编织为人心里的阴影。于凡人来说，自己的阴影且难以抵抗，遑论替他人解决问题，所以渴望被拯救的人们需要一个超人，所以，超人身上承载的使命，正是释放光明，去照耀揣阴影而踯躅前行的人心。
　　从诞生之日起，超人，他就必须是光明骑士，是正确的榜样，是前行的道路。他是氪星重生的良心，是地球进步的良心，甚至是整个DC宇宙的良心。他可以犯错，但他不能使诈，他必须在最高的道德标准内行事。在目的和手段上，他都要保持正义。他不可以急功近利、不可以不择手段。他只能做一个十足十的好人。
　　他不是一个蝙蝠侠，他的钢铁之躯要承载的，非血肉之躯能及。超人重启电影要做的，显然也不是重复蝙蝠侠电影的成功。
　　二、第一个男人和第二个男人之间两个理念的冲撞（超人生父：Jor-El）
　　（佐德将军）
　　《超人：钢铁之躯》的故事和最初的超人漫画一样，它的起点是一个即将毁灭的星球，氪星。
　　氪星文明，在它这条发展路径上已经达到了其可能性的尽头。在科技方面，他们可以改造任何一颗行星为宜居的新氪星，他们可以制造黑洞，更拥有那些超越凡人想象力的氪星生命技术、信息技术、能量技术、星际旅行技术种种。
　　强大的科技支撑下，他们几乎可以随心所欲的星际殖民，这种外扩式的发展模式实际上就是一个“发展-耗尽-转移-再发展”的逻辑循环。
　　最能代表氪星发展理念的，是氪星人的繁衍方式。全体氪星人实行生育干预计划，或者说优育计划，自然生育被禁止，他们通过中枢法典储存了全体氪星人的DNA信息，以基于基因特性的事先干预和选择为准则，新的氪星人源源不断的自生命起源室诞生，并在成人后从事在胚胎阶段就已经被安排好的职业：领袖、士兵、工人......他们的社会结构与其生命科技相匹配。这些以磨灭个性为代价的纯理性体制并不陌生，召唤出1984、集权主义、反靠乌托邦这几个关键词实在是一件并不困难的事情。
　　第一个男人系指超人的生父Jor-El。在Jor-El眼中，氪星人已被证明是宇宙生命进化树上一个失败的分支，而即将毁灭的氪星，只释放了一个信号，氪星代表的是一个错误的方向，并且在这个错误的方向上临近了尽头。
　　第二个男人系指佐德将军。佐德生而为军队统帅，这是基因规则的决定。不论这种决定是冥冥中的“天意”的注定，还是氪星人假托“天意”的选择。从降生的那一天起，他就是氪星种族的守护者，一个为了集体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种族英雄。
　　Jor-El和佐德都意识到必须通过转移（再造氪星）来延续种族，并且都为此而努力过。但是最后的机会在议会的犹豫和佐德的叛乱之际彻底消失了。
　　面对佐德行动背后的精英暴政思想，Jor-El选择了比佐德再造氪星方案更为激烈的毁灭-重生方案：盗走了中枢宝典，刻录到超人的身体中，把希望寄托于一次彻底的重启。更重要的是，自然生产的超人代表着氪星人丢失已久的个性的回归，而个性背后真正的终极价值是自由。在这种意义上，Jor-El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普罗米修斯。（这似乎是我第二次提到普罗米修斯，是否在暗示本片在科幻方面的表现上很容易看到Ridley Scott《普罗米修斯》的影子。）一个文明的延续，还是彻底的重启，这是一个问题，是两个男人的理念之争。而两人之间的赌彩就是与中枢宝典合二为一的Kal-El，我们的超人。
　　（两个层面的决斗）
　　电影的结尾大战，将动作场面之激烈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大战的硝烟散尽，输掉的是佐德将军，而真正胜利者并不是Kal-El，而是Jor-El。这是Jor-El理念的胜利。
　　是超人杀死了佐德将军的肉体，是Jor-El杀死了佐德将军的精神。
　　三、第三个男人
　　（超人养父）
　　在电影中，实际上通过是三个男人的死亡，合力完成了超人的成人礼。
　　这第三个男人是堪萨斯的一个普通人，超人的养父。生父给予超人的是事关宏旨的选择题。养父给予超人的是一个普通人的以身示范：没有超能力的人类，包容、原谅、爱与牺牲，这些人性光辉所外化的才是我们拥有的最强大的力量。
　　虽然在超人的故事里，凡人们对异类的排斥和恐惧不是重点，虽然电影中的铺垫颇显不足，但地球凡人间的大多数对待异类的态度，让超人的童年、少年、青年、成年每个阶段过得都不轻松。 现实也是如此，眼下的人类在能力增长的同时并没有意识到责任的增长，越来越不懂得和其他物种来分享这个负担日益沉重的地球。
　　对异类的排斥和恐惧是有一定逻辑合理性的。排异反应是人类的一种保护机制，不论生理层面还是社会方面，正因为如此，面对超人这样的外星人能够视如己出绝非易事。超人的幸运，在于他恰好降落到堪萨斯州的农场，恰好遇到了这对独一无二的养父母。
　　养父是平凡的，也是伟大的，他的伟大不止在于对超人身份和能力的隐讳和保护，不止于在超人面临报复还是原谅这种抉择时的引导，更多的是体现在他那种主动的、不求回馈的爱，这种爱给予了超人，给予了路人，也给予了一条狗。
　　（左：超人和Shelby，右：超人和Dust）
　　《超人之躯》中超人和养父母先后养过两条狗，第一个叫做Shelby，也就是养父在龙卷风来临时从汽车中救出的那一只。第二只狗是叫做Dust，是后来那只黑白色边境牧羊犬。接下来我们要讨论的主要是第一条狗Shelby。
　　起初颇为诟病超人养父之死的不值，为了救一条狗值得牺牲一条人命么？也纠结于超人没有奋勇向前拯救养父。
　　然而，在进化天梯上，在氪星人族对比地球人族，地球人族对比地球犬族，进化中的间距又有多大的区别。
　　正因为养父能够为了拯救一条狗儿而牺牲自己，所以才有超人为了拯救地球人而与氪星人为敌。
　　我们在高等的氪星人眼里的地位，并不如我们眼中一条狗的地位，这是显而易见，并且是符合逻辑的，只不过这套逻辑的起点本身就是错误的。所以，氪星人改造地球不惜灭绝地球人，符合他们的逻辑，但不符合（漫画之中）我们的逻辑。悲哀的是，在（漫画和电影之外）我们现实生活中，这样的逻辑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正在大行其道。
　　真正优秀的幻想作品，其实都在讽刺现实。超人的故事不外如此。
　　初刷《钢铁之躯》的时候，很纠结于电影的完成度不足，最为突出的一点正是超人养父之死的合理性。
　　超人陷入死境的养父，是能救而未救呢，还是欲救而不能呢。我宁可选择后者，也能够在逻辑上搜集一定的合理性：超人的能力在不断吸收“年轻的太阳”辐射的过程中得到增强，换句话说，超人小时候的能力并不是从起初就这么强力的，同时实际的能力和对能力自我的认知也并非完全的步调一致。但实际上，真正阻止超人向前的并不是他内心的计算，而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养父对超人向前施救的劝阻。这一行为并不难于理解，对养子的安全的考虑足以构成他的动机。真正令人难以信服的是，超人的在养父劝阻之下的克制，这一点恐怕只能归结到故事创作团队的诚意投入的不够或者团队创作理念的分工协作方面差强人意。
　　四、影片的个人评价
　　电影的创作团队野心很大，从实际效果上来看，既有动作场面的巨大突破，毁天灭地的大战为后来者设定了一个更高的标杆（扎克的优势一点没有浪费）；也有叙事手法和故事性方面的缺憾，重要铺垫的缺失让观众的逻辑性合理诉求难以满足，几段倒叙的穿插让本身并不复杂的剧情更加支离破碎。分项评分如下(与《复仇者联盟》及《蝙蝠侠：黑暗骑士》进行对比）：
　　《超人：钢铁之躯》 印象8.故事7.表演9.导演8.画面10.音乐9，总分8.2《复仇者联盟》 印象8.故事7.表演8.导演8.画面9 .音乐8，总分7.9《蝙蝠侠：黑暗骑士》 印象9.故事9.表演10.导演9.画面9.音乐9，总分9.1既然氪星人、地球人的希望都赌到这个S上了，未来超人将要面对的更多挑战，都会是未来观众们我们的精彩。且让我们像片尾的露易丝那样，藏起心头的欢喜，平和淡定的说一句：Welcome to the pl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