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成钢》艾芜工业题材长篇小说

dragonkym

　　五六十年代，在工业题材长篇小说中，《百炼成钢》堪称优秀之作。它以建国之初国民经济恢复时期为背景，表现炼钢又炼人这一有深刻意义的主题。作品的中心线索是平炉车间九号炉三位炉长在快速炼钢竞赛中先进与落后的矛盾冲突，同时穿插厂领导干部之间思想作风的冲突，青年工人之间的爱情纠葛，以及与暗藏的反革命分子之间的敌我矛盾。
　　作品于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中，描绘丰富多采的生活画卷，展现新中国工人在革命熔炉的冶炼中成长为社会主义新人的历程。作品时代感强，50 年代初工业战线欣欣向荣的时代脉搏跳动于字里行间，当时正轰轰烈烈地展开的抗美援朝运动和即将开始的第一个五年计划，也有侧笔渲染。作品的突出成就在于塑造了三个不同类型的工人形象。
　　主人公、丙班炉长秦德贵是当代文学中较为出色的新型工人形象。他怀着到“工业建设的前线”为祖国建设打冲锋的抱负当了一名炼钢工人，为自己是毛泽东时代的青年工人而自豪。这种打冲锋的精神和自豪感化成了巨大的生产热情，使他以国家主人翁的姿态活跃在生产第一线。他勤学苦练，很快就掌握了复杂的炼钢技术，在青年工人中第一个被提升为炉长，并成为快速炼钢能手。他干起活来“简直不晓得累”，车间里艰巨、繁重的活，总是抢着干，而且开动脑筋，积极提合理化建议，他不怕困难，把国家利益放在首位，哪里有困难、有险情，就不顾个人安危去抢救，决不让国家财产受到半点损失。打开七号炉出钢口的紧急关头，四号炉炉底烧结的六天连续奋战，点燃三号炉沉渣室爆炸“引信”的危险工作，特别是排除九号炉漏底，使工厂免受毁灭性灾祸等重大事件中，都有他奋不顾身地冲锋陷阵的身影。当他从四天的昏厥中醒来，忍着剧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煤气管子有没有爆炸?”袒露了一个无产阶级先锋战士对社会主义事业尽忠竭诚的赤胆红心，充分体现了工人阶级大公无私的精神。
　　作品不仅在奇峰迭起的波澜中显示人物的思想性格，而且更注意通过日常生产和生活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表现秦德贵思想发展的轨迹，揭示其精神世界。当他创造了快速炼钢的新记录，但不慎烧化了炉顶而受到袁廷发、张福全的误解和非议与赵厂长的批评时，他感到委曲、陷入难以摆脱的愤懑和苦闷之中。作品真实地描写了他内心的矛盾，从而表现出他的朴实、坦荡和顾全大局：他不掩饰自己的过错，也不因别人的误解，刁难而鲁莽行事，而是从维护全炉整体利益出发，排除困难，搞好团结。在与张福全、孙玉芬的爱情纠葛中，他遇到更多的矛盾和挫折，也产生更多的苦恼。作品在表现他不为恋爱而影响工作的原则性的同时，具体生动地描绘了他内心的痛苦和不安的状态，写出了他的真诚、憨厚。总之，作品既表现了他丰富、高尚的精神境界， 又显示了他身上的弱点，写出他如何在党的培育和实际斗争的锻炼中成长的历程。甲班炉长袁廷发作为一个在伪满时代吃了不少苦头才偷学到一点技术的老工人，作品着力表现其性格的复杂性。他热爱新社会、工作认真、技术娴熟，然而私心杂念较多，不愿把自己的“绝招”传授给青年工人，摆老资格，不尊重别人的意见。他用暗中化炉顶的办法超过秦德贵的新纪录，但内心却惴惴不安。后来，在党的教育和秦德贵模范行动的启迪下，他终于转变。袁廷发性格的复杂性，得力于人物内心世界的剖示和家庭生活的描写，但他的转变显得过于突兀。乙班炉长张福全是个后进工人。他虽然年轻，却沾染了不少旧习气，个人主义思想相当严重，他当工人是为了赚钱，想出风头、捞奖金，但又怕艰苦;他妒嫉秦德贵，处处刁难他;为了骗取孙玉芬的感情， 甚至不惜搞垮炉顶、损害国家利益。个人主义的恶性发展，导致他被反革命分子李吉明所利用，酿成大灾祸。作品通过这个形象旨在说明，工人阶级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必须不断地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从反面强化炼钢又炼人的主题。
　　《百炼成钥》突破了艾芜原有的沉郁悲愤的笔调，而保持和发展了清新、朴实、平易、严谨的艺术风格。注意从日常生活中提炼情节和细节，善于发现平凡生活的诗意，用朴素而深情的笔触描绘劳动和生活场景， 情趣活泼健康，生活气息浓郁，语言清新流畅。生产过程、操作技术的描写， 都能与描绘生活斗争、刻画人物性格有机地结合起来，克服了当时同类题材作品孤立地写生产流程，与人物描写相脱节的弊端，为繁荣工业题材创作提供了宝贵的经验。结构颇见功力，作品触及的生活面相当广阔，枝蔓虽多， 脉络却甚分明，始终围绕着九号炉快速炼钢竞赛中三位炉长之间的矛盾冲突而展开。这种既广阔又集中的构思，充分显示了老作家的艺术概括力。《百炼成钢》的不足之处是，反面人物形象模糊，领导干部、尤其是党委书记梁景春的形象流于一般化。
　　内容概要
　　辽南钢铁公司炼钢厂新任党委书记梁景春一进厂就为沸腾的生产景象所吸引。然而更让人欣喜的是，九号平炉创造了七点五分一炉的快速炼钢新记录。电话报告七号炉出钢口堵结，厂长赵立明和梁景春立即赶赴现场，见四五个工人正汗流浃背地在挖出钢口，但怎么也打不开。
　　眼看着一炉钢水要报废，就在这紧急关头，一个高个子青年匆匆跑来，他让工友们让开，由他操作。他用两根铁管一齐烧，并把铁管更送进去一些，快烧着手了，才再换一根。这样，终于打开了出钢口，但他的手却被饶伤了。梁景春望着火花照耀下他战斗的身影，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勇敢的小伙子。原来他就是新记录创造者、九号炉丙班炉长、共产党员秦德贵。
　　车间支部书记何子学心痛地看着秦德贵烧伤的手，秦德贵说：“工作的时候，哪还晓得痛!”
　　秦德贵出身贫农家庭，8 岁就给地主放猪，16 岁参加八路军，打过游击。东北解放，他从游击队复员时主动要求到“工业建设的前线”，当了炼钢工人。他不怕吃苦，又虚心好学，半年就掌握了炼钢技术，第一个被提升为炉长。这次创造新记录，却因一时不慎出钢时烧化了炉顶。他在记录簿上如实记下炉顶烧化情况，并立即向赵厂长汇报，受到赵厂长严厉的批评。九号炉甲班炉长袁廷发伪满时期就进厂，但日本人不让中国工人插手炼钢，袁廷发只得偷偷地学，终于学会了炼钢技术，日本人发现后把他赶出平炉车间。
　　国民党时期他虽然当了炉长，但仍受到轻视。解放了，他才施展出自己的炼钢才能。过上愉快的生活。但他自视甚高，看不起泰德贵，不眼气秦德贵的新记录。看到泰德贵的事迹上了报，还受到外宾的好评，他心里愤愤不平。他认定秦德贵是有意化炉顶去创记录，指责他“只顾自己出风头”，并向乙班炉长张福全发泄对秦德贵的忿怒，张福全为拿不到炉顶奖金而大骂秦德贵，并气势汹汹地表示要拿炉顶出气，袁廷发内心又有点不安。听到厂长称自己是“第一个炼钢能手”，袁廷发决心与秦德贵比个高低。于是他在炉顶易化的情况下加快炼钢速度。上班时他格外精心，但由于昨晚未睡好，再加上心情不愉快，深夜在炉前打了个盹。就在这时，炉顶出现了奶头。袁廷发暗自叫苦， 便用加快炼钢速度来补救。心想只要创造出新记录，领导对什么都会原谅。奶头渐渐变成面条，加进矿石后，面条熔化，同时，出现了七点一炉的新记录。但这并没有给袁廷发带来快乐，他内心深感渐愧不安，觉得自己是犯了罪，回到家里情绪烦躁，不吃饭就睡觉。隐患终于出现了，炉顶掉了砖，两尺多高的火焰在落砖处冒出来。
　　秦德贵闻讯，顾不上穿工作服就爬上炉顶视察，两位瓦工耐不住炉顶的高温，秦德贵便操起瓦刀补好了炉顶。落砖事故发生在乙班，张福全认定秦德贵这样卖力补炉顶，是因为他暗中化过炉顶。秦德贵面对人们的主观臆断和冷言冷语很是气愤。何子学鼓励他相信组织、相信群众，抓紧时间调查事故原因。电修厂青年女工孙玉芬是秦德贵的同村老乡，小时曾在一起玩过，现在又同在工厂工作，但不常见面。这次休假回家两人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彼此滋长起爱慕之情。积极、热情的孙玉芬还主动提出与九号炉竞赛。家里让秦德贵相亲，他假装睡觉不去;孙玉芬听嫂嫂说秦家老二相亲，便违约提前回厂。孙家托秦德贵带一双童鞋给孙玉芬的表姐、袁廷发之妻丁春秀。秦德贵想借此接近孙玉芬，但她态度冷淡，而自己又过于朴实，不敢吐露感情，再加上张福全竭力追求孙玉芬，产生纠葛， 心里颇多痛苦和烦恼。张福全个人主义严重，想搞快速炼钢讨好孙玉芬，却吃不了苦，又受李吉明的挑唆，便在工作上报复秦德贵，交班时故意给他留下困难，还专门在孙玉芬面前说秦德贵的坏话，造谣生事。秦德贵在梁书记的教育下，以九号炉整体利益为重，埋下了对孙玉芬的真挚感情。梁书记发现甲班工人因对袁廷发不满，生产积极性不高，就耐心做袁廷发的思想工作，告诉他不单要为国家炼钢，更要为国家培养钢铁人才。袁廷发改掉自以为是和技术上留一手的毛病，耐心向青年工人传授技术和经验。他的“炼钢技术快速教学法”得到梁书记的称赞，还创造了新记录，他心里快乐极了。秦德贵提出的爆炸三号炉沉渣室的合理化建议得到批准，在奋战六天完成四号炉炉底烧结任务后，他不顾疲劳又主动承担了点燃沉渣室爆炸“引信”这一危险的工作。张福全调李吉明作一助手。九号炉炉底烧薄，理应停产炼炉。交班时袁廷发再三嘱咐张福全出完钢务必炼炉。张福全工作不负责，把察看炉底的重要工作交给李吉明。出钢水时，炉底漏穿，钢水四溅，火光照红了半个厂房，将引起煤气管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德贵挺身而出，冒着生命危险去关水封。浓烟冲鼻，头昏脑涨，呼吸窘迫，他几乎支持不住了，但想到国家财产将蒙受巨大损失，便拼着性命关好煤气管水封。当他第二次冲进去开放水管子时，暗藏的反革命分子李吉明趁机对他下了毒手。秦德贵被送进医院抢救。孙玉芬为秦德贵的英雄行为所感动，也看清了张福全个人主义的卑劣灵魂，把爱情献给了秦德贵。昏厥了四天的秦德贵，醒来后忍着剧痛问：“煤气管子有没有爆炸?”梁书记代表国家和人民感谢他，他却说：“这只是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做的工作。”经调查，这次重大事故是李吉明谎报炉底正常、蓄意破坏造成的。七号炉出钢口堵结也是他捣的鬼。暗藏的敌人终于被揪了出来。秦德贵应休养所卫生员林娟的请求在她的日记本上题词，其中有“努力学习，百炼成钢”的句子。
　　作者简介：
　　艾芜,原名汤道耕，1904 年生，四川新繁县人。受“五四”精神感召，不满旧式学校教育和封建包办婚姻，离家出走，寻找新的生活道路。1925年至1931年，漂泊在云南、缅甸和新加坡一带，生活在下层人民中间， 过着卖苦力、拉马粪的流浪生活，还当过小学教师、报馆校对和副刊编辑， 曾在报刊上发表过诗作。
　　1930年冬因同情缅甸的农民暴动被英国殖民当局逮捕，翌年春被驱逐回国。
　　1931 年夏与老同学沙汀联名写信给鲁迅，请教有关小说创作问题，得到鲁迅的热情帮助和指导。后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并在“左联”刊物上发表短篇小说。
　　1933年被国民党反动派逮捕，经鲁迅和“左联”营救出狱。解放前的作品，主要有短篇小说集《南行记》、《南国之夜》、《烟雾》等，长篇小说《丰饶的原野》、《山野》和《故乡》，以及中篇小说《春天》、《一个女人的悲剧》、《乡愁》等。大都取材于农村和漂泊生活的见闻，表现底层劳动人民的痛苦和悲伤、愤懑和反抗，风格朴素自然， 以善于描绘南国风光著称。
　　新中国诞生后，他深入工厂、农村，“体验前所未有的生活，努力用文艺来表现我们伟大的、建设新中国的劳动人民”。
　　1957 年发表了长篇小说《百炼成钢》，翌年出版了短篇小说集《夜行记》。他开拓新的创作领域，在描写工业题材，表现 50 年代工人在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中精神面貌的变化方面，取得了可喜的成绩。1961 年他又到了云南，边疆人民解放前后生活的强烈对照，激励他再次描绘南国风光，于 1964 年出版了小说集《南行记续篇》。
　　粉碎“四人帮”之后，他又写出了《南行新篇》， 1985 年出版了长篇小说《春天的雾》。除小说外，还有散文集《幸福的矿工们》、《欧行记》等，他 1957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重庆市人民政府委员兼市文化局长，全国文联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理事、四川省文联党组成员、《人民文学》编委等职，还是第一、二、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